向下看，並漂浮的男人

Chuang, Che-Kuang


一個平淡無奇的日子，一個男人獨自站在大街上。他直愣愣的瞪大眼睛，向著地面望著。

  第一天時沒有任何路人注意到他:大街上依舊人來人往，極少有人多瞧他幾眼。偶而有幾位警察與保全巡邏經過:倒也不覺得有何奇怪之處，心想他可能掉了零錢或是隱形眼鏡。到了第二日，男人的身體垂直向上漂浮了三公分—但這小小的變化，依然沒引起多少注意。

  第十日，那男人的身體向上漂浮了五十公分。路人終於開始圍觀，議論紛紛。年輕的高中生尖叫著說男人是日本來的知名魔術師，紛紛拿出手機拍照；知性打扮的文藝青年則認為他是某位不知名的行動藝術家，群聚一旁開始吊書袋的大談海德格與沙特；記者與狗仔亦聞風聲而來，高舉著麥克風與攝影機包圍著男人，期望能套出一些刺激聳動的八卦。但不論旁人如何拉扯、搭話，男人始終一言不發，繼續瞪大著眼向地面看—同時向上飄浮。

  第三十日，那男人已飄至數十米的空中，再無路人與鄉民能圍觀了。取而代之的是各色不同的勢力團體。有數百人的宗教團體全體身著白衣，圍坐在男人下方，虔誠祈禱—亦有宗教人士不停的向天空扔灑符咒與聖水:對他們而言，這不可思議的現象既是神蹟亦是詛咒。警方與消防員在地面圍上了封鎖線並安置了氣墊，惟恐男人會氣空力盡而墜落地面:亦有人開了雲梯車過來，想幫男人補充食物與飲水。但不論地面如何吵鬧、喧囂，男人始終一言不發，繼續瞪大著眼向地面看—同時繼續向上飄浮。

  又過了好幾十日，男人終於將突破大氣層。現在他已不只是地方新聞的頭條，同時是各國的新聞焦點。超級強國嚴重指責男人越過了它國領空，若再無回應將派遣戰機將其擊落；國際組織則認定男人是國際難民，其歸屬將成嚴重問題；不論對此古怪現象作何反應，所有人都已無法忽視他，將目光聚在男人身上—仰著頭，拼命往上看。

  鏡頭拉回地面:此時男人出發的大街已成了觀光勝地，小販與觀光客佔據了大街。有人拿著望遠鏡努力的向上看，想看到近日來最知名的景點。一對母子走過這男人曾站立的街道，小孩天真的向他母親問道：「那叔叔到底在看著什麼？」

一人緩緩將目光由天空轉往地面:一人，接著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