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ote- 漫談歐美建築學校: 一個偏頗而非主流的觀點



出國讀書至今已十個月,在兩學期內完成了五個個人作品、兩件學校作品以及四件待完成的DGS作品-單單以output來看密度比在Undergraduate時還要高。一年半的Program剩下最後八個月的時間(其實蠻長的XD),該是回頭看看的時候了。當然我只能以Angewandte為例子(或以我認識的一些歐美學校)做比較,其實非常偏頗;請加水稀釋十倍後再服用。



先來談談總體現象。
總體來看,歐洲學費比美國便宜很多;但其教學體制相比於美國與東方也雜亂許多。在幾年前才由波隆納大學號召各校將全歐學制統一,不然至今仍有一堆在它國無法被對換的學歷文憑。而以教學而言,相較於東方與美國的授課模式,這邊的上課並沒有一個固定的課程,有時甚至連時間都很彈性;以建築理論課為例,常常是老師這學期對某方面有興趣便開始談那方面的內容;假若當週他認為自己沒有新料,那堂課就會取消或提早結束。但以內容來說,每小時都是超高強度並有見地的論述。

而美國學費約莫是歐洲的三到四倍不等,可是教學體制與臺灣雷同,比較完善。同時因為在商言商,學校就是按時授課。或許對於比較無法自我管理的人而言,系統化的美國學校才是個"能學習"的地方。但也許便是因為系統化及固定方向的原故,有時反而讓學生失去了自由發揮、創新的可能性。

然而不管是哪裡的學校,都已經漸漸變成是商業取向了。我有種感覺是研究所其實都有點騙錢騙錢的味道在...不管是哪所名校都一樣。也因此一大堆水平很差的有錢中東人與中國人一窩蜂跑去名校,碩士博士班一直讀;但畢業後自身水平往往是連一個Undergraduate Student都不如。

而就如同我前幾篇談到的,西方的Graduate School每年都有不一樣的主題: 比方說AA DRL今年是自動組裝,HDA Studio是Butchery等等。這些東西與其說是他們對"建築的主張與理想",更近似於Head Professor的個人興趣或是招生手法-每年就要祭出更美味的菜色來吸引學生,因為這些招幾年後就過時了有時學生根本分不清哪部份是商業臺詞,哪部份是他的建築信仰- 當然人總是複雜的,往往老師們會說這兩者無法區分-但真是如此? 只能靠學生自己去把那個脈絡抓住;不然的話就是被這些明星強大的個人魅力與說話方式給奴役。


再來談談臺灣的學校與我的學校Die Angewandte。
臺灣的學校訓練,我認為是比Die Angewandte 或SCI-ARC等類型的學校來得全面(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是Graduate Student,方向較單一)。一來臺灣教育是追求"全人"的教育,所以大學時代結構、構造、史論、設計、法規等等都或有接觸,雖然不是很深入,但或多少有個底子。二者是指社會環境的部份。相對於歐美等安穩的既得利益者,臺灣的資訊密度很高-或許這些所謂的"國際觀"就是身處下位者所必須做的功課。身處在臺灣媒體與網路的炸彈裡,其實臺灣人對社會、政治的敏感度十分驚人-也因此以議題式設計來講,相對於西方,臺灣學生對這部份的功夫其實非常驚人。

Die Angewandte 與SCI-ARC處在同一類型- 純粹的建築設計院校(本文一直以SCI-ARC為例是因其為一典型)。雖然比起後者,Die Angewandte有著如 Zaha Hadid 、Wolf D. Prix 這些有眾多實際項目的建築師在,但討論的主題其實都一樣,就是FORM。縱觀當代建築流派,這一脈可能是從Peter Eisemens那傳下來: 將建築當作一個語言,只談FORM;建築學的目標不是"生態環保或舒適近人",純粹是創造空間美學經驗,如此而已- 必須在以此為前提下去了解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,才有辦法進入他們的對話。所以不管在哪個STUDIO、用哪種方式包裝,其實就是討論FORM。單就形式的操作論述、空間經驗的創造等等來講,這的確是一所世界頂尖學校(至於技術應用面上也是相輔相成),大勝東方學校無誤。而除了技術外,最重要者是你會在這邊訓練出一雙有Sense的眼。這點對這一派系來講,甚至比理論還重要- 因為在西方覺得這是一門無法被抄襲的專業。

但除卻技術、美感等面向,在理論面就真的不一定了。以我的老師: Hernan Daiz Alonso而言,他教學數十載,但沒幾個學生能像他那麼能嘴砲的,大多是手很神而已。事實是這樣: 你來這邊等於是"你付錢,來幫他做他感興趣的東西";而你會因此學習到他的美感、風格與技術。但是"他為何感興趣"? 你不一定要知道。我不確定在SCI-ARC是如何,但在Die Angewandte,我必須自己去釐清作品的脈絡,試著從歷史上找出一個來龍去脈,去為這些前衛的作品編出一套保護性或辨解性的說詞。看起來這似乎是歐洲教育的失敗,但事實上反而可能是出國學習最有價值的一部份-因為這是屬於我自己的認知,是我自己的解讀。

那麼Form的未來是如何呢? 以Form來講,現在要進入一個high poly的新階段。有人是如此形容的: 像Zaha Hadid或是UN Studio是數位時代的現代主義;他們開創了一個曲面與流線的時代。而現在要進入更複雜多元的時代了,建築作為反應資訊的載體,其組成將更為複雜、多變甚至紊亂-而這勢必然將空間體驗帶入全新的世界。或許這其中有大大的商機,或許這其中有無限的學術淺力;我不知道。We will see.


最後來談談流行語:"參數化設計"與其周邊產物。
多數臺灣朋友將這一名詞普遍套在如Die Angewandte 、SCI-ARC、AA等學校上,但其實並不完全適用。我想以Die Angewandte來講,這一詞也頂多適用於Zaha Hadid Studio。在 Lynn Studio或我所屬的 Excessive Studio,壓根與Parametric Design沾不著邊。雖然我們都用Maya、Rhino與 Grasshopper,但這與Parametricism是兩碼子事。同時也不應把這些前衛建築作品視為普遍現象或未來;這是一種可能性,但不一定適用於全球;這也許是未來趨勢,但也只是千百種中的一種。

我喜歡參數化設計,但我很厭惡帶動它的"那群人"所產生的 Celebrity Culture。
就如同Michael Speaker於他的演講中所提的,"那群人"試著將參數化設計塑造成一種絕對正當性,並且否定一切他人的認知。他們身穿黑衣名牌,與名人明星交流,講話酷帥霸氣又隨性聰明,年輕學子對他們根本毫無抵檔力。他們的產品酷炫無比,而他們本身又是掌握知識與資訊者。每個人都超想學他們的招,學他們講話的方式,加入他們的社交圈。
但對我而言"那群人"最大的罪惡",是他們拿學生的學費,告訴學生這就是絕對的、正確的未來;但是他們從來都沒有跟學生說: 走他們的路,如果你不是杜拜王族或中國土豪,你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餓死。他們沒有說的是自身的豪門背景,他們在學校的高額Payment,以及在參加一系列沒入圍的競圖後,為何仍活得好好的。而作為這一領域的領頭人物,"那群人"有時甚至不擔起開拓這一領域的責任(我指參與競圖、拿方案或實踐等面向),而是以賺取年輕學子的學費、在學校中獲取虛榮而沾沾自喜- 這是我所不恥的。

總結一下。
我在國外快待滿一年,想學得差不多學了七成,不過想幹譙的也差不多是七成XD。
以前在臺灣常聽到的: "西方學生超會畫細部"、"西方學生超會做MODEL"...現在是只要沒有3d Printer,有的人連手切基地模都做不出來。不過不論我有多少怨言,有多少自滿與不屑,這是我選的道路。作為活在當下的建築學生,我也就只能選擇我所相信的,並努力去實踐它,如此而已。


PS 最後講兩句: 臺灣學生,真的很強大。/ Die Angewandte 、SCI-ARC、AA等等,簡而言之是耍帥至上的學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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